一個人在職業生涯里，能做出若干件讓自身與旁人都銘記的業績，或者具備價值感的行為，實屬難得，同樣值得驕傲。國家翻譯職業資格（等級）測試（簡稱為翻譯測試）的問世，便屬于此類事件。

2002年歲末，單位安排我去中國外文部門任職，此后便與翻譯測驗產生了緊密聯系。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年，最初十年我擔任活動策劃者，隨后六年則作為評審專家持續介入。

我記憶里，首次正式接待中央國家部委相關領導，是原國家人事部專業技術人員管理司一行到訪，商議翻譯考試相關事宜。在此之前，雙方就這個議題有過持續且反復的溝通和交流，此次商談又促成新的共識。針對商議過程中出現的具體問題，外文局局長辦公會進行了專題討論，并決定組建一個由三位局領導牽頭的考試工作專項小組。局領導班子五名成員，其中有三名成員具備外語學習經歷，他們全都參與了一個專項工作領導小組，這種情況并不常見，能夠反映出外文局對此事的重視程度和所抱有的期望值。

今天回想起來，主要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形成共識或得到認可。

當前，我國改革開放持續深化，對外交流日益廣泛，國際地位與影響力不斷提升，話語權顯著增強，因此，翻譯人才的培養及其評價體系的改革與構建已十分緊迫，全國翻譯專業資格考核的實施時機已經成熟。為了配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需要組建優秀的外語翻譯人才隊伍，培養出能力出眾的翻譯專才，以便更好地支持我國對外交往以及國際間的交流與合作活動，依照國家對于職業資格認證體系的指導原則，特制定相關法規。

確定七種外語為初期考試語種，包括中文以外的英、法、俄、西、阿五種聯合國工作語言，以及當時國內學習使用人數較多的德、日，英語率先進行試點，隨后按語種和級別逐步展開。

制定考試規范，明確考官資格標準。基本方針是，著重檢測翻譯工作能力與水準，降低報名者資格門檻。這項考試是面向大眾的職業資格檢測，只要遵循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和法律，堅守職業操守，具備一定外語能力，無論年紀、學識、經驗如何，任何人都能報名參與二、三級相應語言考試。允許在中國境內工作的外國職員，以及內地、香港、澳門和臺灣地區的專業人士，同樣可以報名應考。該考試遵循科學合理、客觀公正、機會均等、結果公平的準則。獲得不同等級的資格證書，并且滿足翻譯類崗位任職資格的人選，企業能夠按照實際需求授予相應的職位。在翻譯資格認證制度全面實施之前，新舊制度會存在一個過渡階段。

第四項是明確翻譯考試由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授權中國外文局承擔執行和監管職責。要組建各個語種的專家小組，他們負責制定相應語言的考試規范和出題工作，負責審核測試題目和評分標準，負責開發并維護試題庫，負責進行宣傳和推廣活動。當前情況有必要交代清楚，經與外交部等相關機構商議，國家人事部在相關文件中關于“考試組織管理”的條款，采納了我們的具體建議，決定增補由中國外文局負責該項考試的“執行與監管職責”的說明。此外還劃定，由國家人事部人事考試中心負責“筆譯考務及考試信息統計工作”，由國家外專局培訓中心“負責口譯考務事務”。

設立專門部門，即中國外文局翻譯專業資格考評中心，該中心在局工作領導小組和局考試辦的監督下，負責具體執行考試的相關事務，并管理其運作過程。

可以說，外文局負責翻譯考評的“執行與監督”工作，有著“深厚背景”。早在1992年，外文局就受當時國家人事部委派，牽頭組建全國翻譯系列高級職務任職資格評審委員會，并且承擔了相關評審事務。新千年剛開始，社會各界對于設立翻譯資格認證制度的期待與日俱增，外文局人事部門在獲得原有領導班子的批準和鼓勵之后，向國家人事部專業技術管理司提議再次承擔起全國翻譯資格認證的執行和監管任務，并且迅速獲得了國家人事部方面的應允和正式授權。

自2001年開始，在人事部的扶持與引領下，外文局人事部門與中國譯協展開了諸多考察活動，深入探究了譯協旗下各翻譯門類的資深專業人士與學者，統計了翻譯從業者以及在校的外語及翻譯專業碩士與本科生，并對翻譯行業現狀實施了初步的調研與剖析。到2001年歲末，已經草擬出一份關于強化翻譯領域管控，推行翻譯從業者資格認證體系的可行性方案，這表明我國翻譯資格（能力）考核事務初步啟動了準備程序。

如果以前算是翻譯考試“初步”考察時期，那么2002年整個年度就變成了翻譯考試“實際”籌備時期了。這一年，僅圍繞翻譯考試這個議題，外文局領導或者局人事部負責人以及相關科室負責人，與國家人事部等關聯單位之間進行的磋商協調、征詢意見、座談討論等，有文字記錄的就高達24回，平均每個月兩次。得益于當年的“24次”實踐，2003年翻譯考試得以順利開啟，其基礎由此夯實。

2003年1月23日，外文局人事部主任高守維又去國家人事部，與專技司司長劉寶英商議，春節過后司里領導和外文局領導要對《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暫行規定》的草案進行討論。

二月中旬，局人事部綜合處接到專技司職稱處電話，說明《翻譯專業職務試行條例》與《實施意見》（職改字［1986］第54號）系1986年由外交部負責擬定，因此他們已致函外交部人事（職稱）部門，征詢其對《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暫行規定》的看法，并探詢對方是否愿意介入翻譯職業資格考試的執行事務。接下來，局人事部門馬上與外交部干部司取得聯系，對方回應稱，外交部會在專家層面給予翻譯資格認證諸多協助，不過由于屬于政府部門，不會介入該項考核的組織事務。局人事部門隨即向局領導呈報了此事，目前我們已完全明了狀況。

2月26日，國家人事部專技司的劉寶英司長和范勇副司長一同前來外文局，與會商我和外文局先前一直負責此項事務的原常務副局長趙常謙等人，針對《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暫行規定》的詳細內容、文字表述、發文及實施等事宜進行討論，并形成了以下共識：基本認可《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暫行規定》的擬定版本；由國家人事部發布《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暫行規定》，委托外文局承擔各級別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的執行與監管任務。文件由外文局草擬，需在三月五日之前提交國家人事部，待國家人事部審核通過后即可發布。

三月二十一日，外文局領導班子會議聽取了人事部關于翻譯考核的部署說明，就考核事宜進行了深入探討，中央外宣辦副負責人兼外文局負責人蔡名照強調：要確立高水準，追求高標準，與全球標準看齊；要關注成果，做好充分籌備；要委派精干力量負責，迅速成立考核機構，在借鑒優秀做法和模式之后，盡快組建社會認可且具備權威的專家團隊。根據局長會議要求，我與副局長兼總編輯黃友義就相關事項反復協商，多次組織專題會議討論。其中，4月17日，我和范勇副司長共同負責召開了關于《二級、三級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實施辦法》草擬稿的審議會議。

會議形成如下意見：外文局負責考試的整體安排，涵蓋專家委員會的運作、考試的日常事務以及政策的說明；國家人事部人事考試中心專門負責考務執行，考務相關文件由該中心發布。鑒于外文局作為事業單位的特殊身份，國家人事部不再與外文局聯合設立考試辦事機構，外文局自行組建考試辦事機構，承擔考試日常管理職責。考試的相關規定，諸如舉行日期、使用語言等，需經外文局建言獻策后呈報國家人事部，由國家人事部正式公布通知。其后，局內負責考試籌備的領導小組（即原局考試工作領導小組）宣告成立，該小組主要承擔研究并裁定籌備執行過程中的關鍵事務，我擔任領導職務，黃友義與另一位副局長為小組成員。近期的工作內容涵蓋了6月9日以及7月4日，分別由本人和黃友義同志主持召開的專家委員會籌備會議等事項。

所有條件都已成熟，唯獨缺少關鍵助力。7月16日，國家人事部門與外文機構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的發布廳里，共同舉行了翻譯專業資格考試英語專家委員會的成立儀式。人事部的副部長王曉初以及外宣辦公室的副主任、外文機構的局長蔡名照到場并致辭，我負責主持了此次活動，副局長兼任總編輯、英語專家委員會的主任黃友義，公布了該委員會的成員構成詳情。與會人員有來自外交部、中聯部、外文局、中央編譯局、新華社、北京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等機構的37名專家學者和新聞界人士，下午，召開了英語專家委員會的首次全體會議，境內外三十多家新聞媒體對當天會議的相關信息進行了報道

十月份剛開始，中央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就下達了正式文件，準許組建中國外文局翻譯資格認證考核機構。十月份過半，召集專家學者對英語二級和三級口譯、筆譯的考試題目進行最后審定，人事部專業技術司、國家人事考試管理機構、外事局考核中心以及外文局考試處等相關部門的主管出席了會議。另外，考試大綱由外文局考試處負責編寫，并由外文出版社負責發行。

精心籌備之后，十二月六號與七號，英語二、三級口筆譯首次試點考試先后在北京、上海、廣州順利開展。三個試點城市總計報名一千六百八十二人，最終參加考試的一千六百二十九人，參與比例達到九十六點八五；十二月十二日到十七日，相關考評部門安排三十一個專家進行評分，通過測試的有四百九十二人，通過比例是三十點二。如今，2003年的工作已經順利收尾，試點考試圓滿成功之后，各種語言測試逐步開展起來，全國翻譯職業資格考試體系由此邁入嶄新的發展階段。

值得特別關注的是2008年9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以及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共同發布了《關于翻譯碩士專業學位教育與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證書對接若干問題的說明》（學位［2008］28號）。2011年4月，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又發布了《關于發布〈資深翻譯和一級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評定實施條例（試行）〉的公告》。翻譯專業國家級評價體系從而不斷健全和完善。

翻譯考核的框架結構包含四個層級，分別是三級、二級、初級和高級口筆譯，以及資深翻譯資格，大致與現行翻譯資格評審中的助理級、中級、副高級和正高級資格相仿。

翻譯測試是我方機構推行的第三十一個行業資格認證項目，參照同類職業資格認證的實踐，歸納出以下幾項顯著特征：

面向公眾，摒棄身份限制，就是取消學歷、經歷、崗位的門檻，讓所有渴望從事翻譯事業的人，憑借自身能力參加相應的翻譯資格評定，拓寬了人才選拔范圍，贏得了社會各界的廣泛歡迎和認可。

注重實際應用，強調技能培養。經過各語種專家委員會的積極推動，圍繞能力要求展開的翻譯資格評估體系基本形成，清晰的能力要求是挑選翻譯人才的可靠依據，對于強化翻譯人員技能提升起到了積極的規范效果。

第三點在于關聯職業等級，強調資質認證。翻譯領域的專業職務評定程序得到革新，建立了更為合理且面向社會的資格審核機制。獲得不同層級的翻譯職業資格（等級）證明，并且滿足翻譯職業崗位任職標準的人，機構可以依據實際需求授予對應的崗位，這種做法增強了組織在人員任用方面的自主性，與國家人事體系調整的方向相吻合。翻譯考試正逐步在全國范圍內展開，原先的翻譯專業職務資格評定機制將慢慢淡出歷史記錄。

四是聯合業界，整飭制度。提升了全國翻譯組織在培育翻譯力量和施行管理層面的地位，展現了相關團體在自主進步過程中的正面效用。二零零五年，全國翻譯組織（簡稱全國譯協）頒布了《全國翻譯組織會員管理臨時章程》，明確了個人成為會員的資格標準。2006年，中國譯協推出了個人會員制度，允許通過全國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三級及以上等級測試的公民，直接申請加入該協會成為個人會員。而通過一級及以上等級測試的公民，則具備成為專家會員的資格。此外，中國譯協還受外文局委托，負責對獲得相關證書的人員提供后續教育，并處理證書注冊事宜。這項工作，是推動我國翻譯從業者實施標準化職業監管的關鍵環節，發揮著重要作用。

第五項是連接教育，指導教學活動。翻譯資格認證實現了與翻譯專業碩士課程的對接，發揮了指導翻譯教學的功能。本校翻譯專業碩士研究生，持學校簽發的《翻譯專業碩士研究生在讀證明》，在申請二級口筆譯翻譯水平考試時，可免考基礎理論科目，只需參加應用技能考試。這一舉措確保了我國翻譯碩士專業學位培養與翻譯專業資格認證之間形成緊密關聯，使得翻譯考試能夠作為衡量人才能力的重要參照，進而對翻譯學科的教學方向產生積極影響，并為翻譯教育提供有力支持。

面向國際，展現開放姿態。人才評估業務接納全球申請者，服務范圍覆蓋海外。翻譯領域因涉及跨國溝通，考試資格不僅授予國內居民，亦向在華外籍人士開放。考試結果備受我國港澳臺同胞及世界各國的矚目。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日，確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時日。當日，全國翻譯職業資格（水平）考試專家委員會舉行換屆大會，同時召開考試十周年總結會。會議完成了英語、法語、俄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德語、日語等七個語種專家委員會的換屆工作，回顧了翻譯考試過去十年的豐碩成果，并對未來工作進行了統籌規劃。那天我主持了大會的核心講話翻譯考試試題，系統梳理了翻譯考試建立十年來所開展的全部事務。這同時也是我即將結束工作生涯前參與的最終性會議。

回顧總結時，我著重指出，同國內其他各類職業資格認證相比，翻譯資格認證在十年歷程中達成“五項首要成就”：它開創了當年發布通知、當年即開展試點的先河；它首創在社會科學范疇取消準入限制、對所有社會成員開放；它樹立了專家團隊構成精良、涵蓋外語種類豐富的標桿；它引領了與專業學科教育深度結合的潮流；它率先建立了官方微博與微信平臺，并收獲最廣泛的關注群體。

如今，回望過去，我仍需特別強調，翻譯考試能取得這般成就，最為關鍵的貢獻者是我們眾多考試專家——由28位我國翻譯領域的頂尖專家及資深人士擔任顧問，又有近600位權威且一流的翻譯工作者、外交界人士、對外交流專家以及外語翻譯學者先后出任七個語種的專家委員會成員，他們在大綱擬定、教材撰寫、試題設計、評審批改、培訓指導等各項工作中都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得益于權威人士的精湛技藝和無私付出，考試才能持續多年保持完美記錄，從而在社會上奠定了翻譯領域的權威地位和廣泛認可度。盡管部分功勛卓著的資深顧問和專家已經離世，但他們的卓越成就將永遠被銘記，中國翻譯界不會遺忘他們。

如今，作為一個長期投身于翻譯考試事業的老同志翻譯考試試題，我必須向局內外的前同行以及行業內的朋友們表達深深的謝意，也要感謝每一位參與翻譯考試的人，正是因為大家一直以來的堅持和重視，才使得翻譯考試發展到現在的水平。

常言道，事非經過不知難。不過，我有必要說明，當了解到已有107萬人參與測試、14.5萬人贏得資格的情況時；當發現眾多雇主將翻譯認證當作首要錄用標準時；當目睹像“蘇相宜那樣身有殘疾卻意志頑強的人通過翻譯測驗達成抱負、服務集體、扭轉人生時；當看到考試機制持續健全、組織事務愈發周密、試題評判更加精準、專業人士工作更有干勁、公眾信任度不斷增強、應考者數量持續攀升時；當察覺到所有這些現象時，內心充滿振奮與歡欣，體會到的是滿足與安心。因為，我們在做一件能被人記住的事……

這篇文章節選自《“我與外文局”征文選》作品集，作者為已退休的局機關干部，曾擔任中國外文局的主要負責人 郭曉勇先生